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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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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

“好哥哥,你別沖動……沖動是魔鬼,咱們要冷靜。”

符杉微微睜大了眼睛,被牢牢擁抱一會兒,就掙脫開來,雙手揪著他領口,恨不得搖醒他。

“雇殺手實在太沒有技術含量了,都知道她跟我不對付,犯罪嫌疑人昭然若揭一看就是你我呀。打一只老鼠,犯不著傷了咱們兩只玉瓶呀。”

厲南棠:……

技術含量是什麽?計策上下的意思嗎?

還有……兩只玉瓶?

說別人是玉瓶的常見,誇自己是玉瓶的可不多。

頓時無奈地瞥了她一眼,什麽憤懣傷感的情緒都被她撥浪鼓一樣搖散了。

“你想多了,我怎麽可能雇殺手。”

符杉還抓著他衣襟不放,“那你打算怎麽做?自己動手也不行呀!犯法的事情咱不要幹,好歹咱們也算是讀書人,搞個有技術含量的吧。”

“……在你眼中,什麽算有技術含量?”

“借,刀,殺,人!”

符杉湊近他,用手掩著嘴巴和他說了悄悄話。那個,她也不好直說在等皇後這把刀,萬一猜錯了,刀不落下就尷尬了。

厲南棠偏過頭來看著她,耳朵被她的氣息弄得有些發熱,眸子晦暗難明。

文皇後對敵人一向最有耐心。如今連皇上,都以為她已經欣然接受姐妹共侍一夫了。

除了心腹幾人,沒有人看出文皇後的真正心思,符杉怎麽知道能借刀殺人?

難道……她外表天真無邪,內裏卻心機頗深?

是趁機用這段時間的吃苦,來故意對皇後表忠心?

就在他懷疑的時候,少女認真看著他,杏眸中閃爍著可以稱作智慧的光芒,堅定地吐出幾個字。

“還,有,美,男,計!”

厲南棠:“”

符杉啪的一拍他肩膀:“好哥哥,你認識的人多。有沒有哪個長的俊,又沒志氣,擅長哄女人開心,以當貴婦面首為目標的那種美男子呀?”

厲南棠面無表情:“……你覺得呢?”

符杉:“算了,我覺得你沒有。你們這種讀書人,最清高了。

我就是覺得吧,齊國夫人心理這麽扭曲,是不是因為和……年紀大她很多那個誰……她是被迫的吧,所以有怨氣,發洩到我身上。

說不準找個知情識趣的美男子哄哄她,她就不變態了……唔!”

一把湯勺懟到她嘴邊,苦澀的中藥味,讓她嗅到的一瞬間就皺成苦瓜臉。

“你可真聰明,”某人嘆了一口氣,“趕緊喝藥吧你。”

*

符杉病的轟轟烈烈,厲南棠大張旗鼓,專門向帝後請了幾天假回家照看她,把事情掀到了臺面上。

符杉得了禦賜的九轉安神益氣丸,聽說是用了百年人參和各種最珍稀的藥材一起精心炮制成的,小小一瓶就價值千金,治療她這個小低燒,簡直是大炮打蚊子,才吃了一粒,燒就退了。

符杉很會過日子,剩下的當然好好珍藏起來。

厲南棠這回是真講義氣。雖然只是小小的低燒,也認真伺候她好幾天。

不假他手,親自餵她一勺一勺吃湯藥,等吃完苦澀湯藥,必然朝她嘴裏塞一粒玫瑰糖。

晚上睡覺也不分床了,到時辰就把她包裹進被子裏,哄她睡覺。

每次符杉夜裏睜開眼睛,轉眼就能看到他俊朗的面容。

睡覺警覺的男人,稍遲睜開了眼睛,看著吵醒他的罪魁禍首也不惱,情緒穩定。要麽長臂一伸,輕輕撫摸她的頭發,或著緩緩拍打她的肩背。要麽低聲哄她睡覺,困倦清朗的聲音帶著三分喑啞。

渴了就下床替她倒茶水。想解手,就陪她走到凈室外面。

符杉噓噓都控制著極小聲,怕他聽見,洗完手出來,忍不住老臉微紅。

——長這麽大,頭一回被一個男人這麽關懷備至呢。

——還有,這都是聽過噓噓的交情了,厲南棠已經不是厲駙馬了,簡直就是她異父異母的親哥了啊。

*

十天後,符杉徹底恢覆,生龍活虎。

昂首挺胸進宮謝恩,禦花園一擡頭就再次碰到仇人,符杉頓時想溜之大吉,走為上策。

厲南棠註意到她緊張,握住她纖細的手腕,低聲道:“沒事兒,別怕。”

符杉反手疊甲握住他的手:“哥呀,冷靜,殺人得償命。要不我裝暈倒,你抱我走,咱倆一塊撤退?”

厲南棠:“……”

暗中掙紮間,齊國夫人已經到了面前。奇怪的是她竟沒有找事,反而對厲南棠笑著寒暄。

“厲駙馬,你從哪兒找的小柳子,真會伺候人。又聰明,又有眼色,又會梳頭,還會點花子。”

她額頭上綻放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,片片花瓣的色彩,都像是真的花瓣一樣。

厲南棠低頭微笑,掩飾住眼角的一絲冷意。

“一個奴才而已,能伺候的齊國夫人舒心,是他的福氣。”

等齊國夫人走了,懵逼的符杉偏過頭去,“小柳子?”

“一個會討人喜歡的小太監而已。”

“……哥,找個太監施展美男計,你可真是個天才。”符杉一臉敬佩。

厲南棠楞了下,禁不住磨了下後槽牙:

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算了,你愛怎麽想,就怎麽想。”

……

小柳子豈止是討人喜歡,吃穿打扮,吹拉彈唱,無一不會,無一不精。還能伏小做低,擅長哄人開心,很快就晉為齊國夫人最得用的心腹。

有小柳子轉移齊國夫人的視線,她的生活越發多姿多彩,就沒空找符杉的麻煩了。

直到小柳子吹捧著她,引導著她做了一把僭越規制,和皇後鳳榻一般大小材質的坐榻……

隱忍了這麽久的文皇後終於坐不住了。

她知道自己年紀大了,色衰而愛馳。皇上當初能為了她,廢掉前皇後,焉知不會為了她妹妹,廢掉她呢?

所以前面暫且虛與委蛇,靜待時機。

皇上狗改不了吃屎是一定的了,只是她從小當女兒疼愛的親妹妹該怎麽處置?

如今究竟是應該打落牙齒和血吞,索性順勢用她籠絡皇上,維//穩文家;還是快刀斬亂麻,一招斃命為好呢?

厲南棠已經成了她的心腹,文皇後就此事詢問他的意見。厲南棠當即提醒皇後:

“齊國夫人青春年少,皇上年事已高,長久下去,恐怕損傷龍體。到時候宗族怪罪,怕是連皇後您也難辭其咎。”

“而且,若齊國夫人成為皇子庶母,年少美貌,又與皇子們一起長大,青梅竹馬,親密無間慣了,恐怕過於狎昵……不能相互尊重。”

——你妹妹都能和大她幾十歲的姐夫搞到一起。日後怎麽不會和你年輕健壯的兒子們搞到一起呢?

兒子就是文皇後的死穴。

文皇後丈夫被妹妹搞走也就罷了,精盡人亡死不死的也無所謂,只是一聽兒子也可能被搞走,好麽雙重亂//倫,豈不是要青史留名,叫她文家遺臭萬年?

頓時起了殺心,最後一點兒心慈手軟也煙消雲散。

深秋的某天,齊國公府忽然失火了。

滾滾濃煙,沖天火陣透長安,齊國夫人雖然沒死,但是不幸被燒毀了臉。

皇上本來情濃意熱,很舍不得鮮活的美人,可才過來看了一眼昔日的情人,就被燒傷駭的落荒而逃。

文皇後一邊安慰受驚的皇上,一邊派人照顧燒傷的妹妹,人參熊膽等珍貴藥材流水一樣送去,像一個最慈愛的姐姐。

兇手很明確,是齊國夫人的丈夫。

那天他喝醉了酒,被不知誰笑話頭上紅珠變綠玉,國公變國舅。深受刺激的綠帽子丈夫回去和妻子大吵了一架,激烈爭執間不小心推到了燭臺,點燃了帷帳。

最後,這筆不能明說的,牽扯到宮闈的糊塗賬,以齊國公負罪離開長安,齊國夫人留在長安冷宮秘密養傷,最終落下帷幕。

“我不要喝蛇酒,我不要喝蛇酒,求求你饒了我吧,快拿開!嘔……”

曾經飛揚跋扈的女子,躺在窮苦破敗的冷宮裏,時日無多,恐懼絕望地躲避。

“不愛喝?不行。夫人不是說過,蛇酒最滋補人了,您現在燒傷的這麽厲害,自然需要多喝點兒好滋補身體。”

小柳子溫柔的走過來,手裏端著海碗,角落酒桶裏還有飄起來的死蛇。正是當初齊國夫人送到福安公主府的那一桶。

大人吩咐過每天給她灌兩碗,頓頓都不許落下。小柳子辦事最靠譜,就一滴酒都不會叫她少喝。

伴隨著瘋癲絕望地掙紮聲,厲南棠緩步經過冷宮。

深秋的陽光照射在男人秀頎冷酷的身影上,也照著斑駁木門上冰冷的銅鎖。

他漠然盯著那把銅鎖,想起今天問少女的話。

“齊國夫人如今關押在冷宮,你要不要去看?”

符杉聽了,擺擺手。

“不去。”

“仇人落魄,真不想去看?”他誘惑。

齊國夫人命不久矣,再不看,可沒多少機會看了。看仇人挫骨揚灰,豈不是人間樂趣之一?

“真的,不想看燒傷的人。”

陽光斜斜照在她身上,烏黑的發絲,淺粉的衣衫有金色的光暈。

昂貴的錦綢流光溢彩,卻不及金色細碎的陽光落在她眸子裏,黑白分明,平和純凈。

自從知道她被逼喝蛇酒,被當眾嘲弄,厲南棠暗中戾氣翻湧。

也不知道怎麽,在看到她清秀舒緩的眉宇之後,如幹涸龜裂的心田,流過一股清澈的涓涓細流,燥怒忽然平息了許多。

“好吧,我只是隨便問問,去不去,隨你。”

*

自打齊國夫人偃旗息鼓以後,皇後奪回失去的一切。符杉押對了寶,因一直沒有投誠齊國夫人,更獲得皇後信賴,生活重新恢覆正軌。

她沒白吃苦,受的那些霸淩,如今化成忠貞不屈的勳章。

文皇後一再感動她“太老實了”——尤其對比那些立場不堅定,倒戈相向的叛徒。

以為她是個忠心耿耿且不機靈的丫頭,笨笨的倒越發惹人憐惜。

為彌補當初妹妹對她的傷害,直接把齊國夫人兩個最賺錢的鋪子劃給符杉做精神損失費了。

西市的鋪子!

寸土寸金!

王公貴族山頭林立早就瓜分幹凈,別人晚來一步就喝不上湯的,首都黃金地段商鋪!

符杉感動的拿小手絹拭淚。蒼天呀,現在就算封地叫國家收回,她也不愁吃穿了。

怪不得江湖上流傳,遇到王思聰打人,就老實站著挨打,一拳兩百萬呢。

她現在感同身受呀。

鹹魚喜歡錢,鹹魚永遠不嫌錢多。有了足夠的錢,鹹魚才可以快快樂樂舒舒服服的躺平。

齊國夫人的擁簇煙消雲散,再也沒人會跑到符杉跟前故意問她“你喜歡鉆山洞嗎”,也不會有人拿蛇嚇她。

陰霾散去,陽光燦爛,符杉心裏輕快許多。

宮門等待勘驗的時候,掀開車簾子,符杉招手叫騎在馬上的厲南棠過來。

厲南棠騎馬走到跟前,彎下身子。“有什麽事嗎?”

符杉說:“皇後娘娘叫我替她畫一尊以她為金身的菩薩像,限期一個月就得交。”

“想讓我教你?”

“行嗎,好哥哥,你有空嗎?”

厲南棠低頭笑了起來,凝視著她的眼睛說:“你都叫我哥哥了,哥哥豈能沒空。畫紙畫筆顏料都有嗎?”

“全都有!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。”符杉高興的雙手合十。“就差拜你這位名師了!”

“那……戒尺有嗎?”

“戒尺?沒有。要那個幹什麽?描線用嗎?”

厲南棠不緊不慢道:“要那個當然有用了。嚴師出高徒,學生偷懶不聽話,打手心用的。”

符杉:“……”

拉倒吧,她沒有受虐的愛好,才不想挨打呢。

符杉溫婉一笑,格外體貼道:

“哥,我突然想起來了,你那麽忙,我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……宮廷空閑的畫師很多,我還是另請高明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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